故乡的梦

　　我的故乡镶嵌在滇西高原的版图上，具体坐落在永胜县金沙江南岸的河谷里，两山夹峙，山上高矮不一的山峰手拉手、肩并肩、臂挽臂，一起由南向北宁静地瞻望，风雨四季，一动不动，像座座凝固于大自然、绵延于大地上的雕塑，经得起风蚀， 耐得住雨淋，我自岿然，成为故乡的一种符号，一种标签，一种象征。“抬眼即见山，出门就爬坡”的地理特征，让故乡与山峰与河谷联姻，相恋与爱，珠联璧合，亲如家人。

　　故乡山多，山多的地方河谷便深切纵横，大大小小，九九归一，均是南北走向。故乡的村子便点缀在河谷的东边，依山而建，坐东朝西，临河而居，多呈U型、L型结构组合。此河谷名曰达旦河，长约10公里，底部最深处不足千米，其源头来自宾川鸡足山山脉下的炼洞河和流经宾川县城的桑园河，河谷两岸，除少部分是水田外，其余则是坡地，坡度一般都在45°，有的则近于90°，像一件件羊皮褂纷披在山腰。羊皮褂，是故乡人旧时依据羊皮缝制而成的衣服，里毛外皮，尤其是冬天可以御寒取暖。旧时故乡贫穷，穿不起布衣布裤，就穿一件羊皮褂。故乡的“羊皮地”，贫瘠、寡薄，土层犹如羊皮一样单薄，石砺翻天，土壤少得可怜，种庄稼类似于“无土栽培”，此类羊皮地，因土质原因，加之河谷属干热气候，“天干像块铜，吃水靠车送；种地盼老天，花钱掐着用；住在茅屋中，夜夜心不爽”是故乡十有九旱经济欠收的写照，如果雨水不匀称丰沛，那么羊皮地则难免“种一坡，收一箩”的惨淡，土里刨食，辛苦一年都赚不了几个钱，收成可怜，年深月久，生活还是外孙打灯笼——照旧（舅），一直处于半温饱状态，离温饱生活、小康生活差之甚远。

　　地理原因难以一时改变，但故乡人有个最大的优点，勤劳吃苦，耐得住磨折，吃得了苦楚，尝得了酸辣，生活的苦涩滋味，连同日子的一些苦难和悲情，素来无惧，尽皆收纳品咂于心，不叫一声苦，不喊一声累，天生是“老黄牛”的秉性，默默无闻，任劳任怨，穷当益坚，栉风沐雨，汗珠子摔成八瓣是劳作常态。故乡人习惯天亮就出工，乘着朦朦黎色，故乡的村落巷道，便踏响了出早工的步履，赶牛的，拉犁的，扛锄的，背篮筐的，挑撮箕的，窸窸窣窣，畜欢人闹，村子在薄薄的晨曦和微风中醒来，热闹着，喧嚷着。

　　一直饿着肚皮，干到八九点钟，太阳爬上了东山，照到了了西边的河边，故乡人才陆续收工，回家吃早饭。唏哩哗啦，匆匆吃毕早饭，又迈步到田地里，精耕细作，挥汗如雨，一直干到一两点。此时，太阳当顶，往往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，其他乡镇的乡亲都在家休憩闲暇了，而故乡人正在地里干得起劲，烈日、汗影、田野、坡地，剪影成“锄禾日当午，汗滴禾下土”的现实版，有的人家戴一顶草帽，蠕动在地里，天空离地面愈发近了，泼辣的阳光倾泻于地，地气蒸腾火热如笼，故乡人挥锄抡锹于内，使出全身膂力，与杂草在较劲，与石头成胶着状态，直到清除干净，故乡人才罢休歇气。时间到了三四点，吃了午饭，眯一下午觉，打一下瞌睡，故乡人又勤劬在田地里，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夕阳熔金，“日落西山红霞飞，我扛锄头把家归”，还有的人家，乘着太阳落山暑气减退稍有凉意，乘势而为，劳作一直持续到天上的星星亮起来。早出晚归、披星戴月、夙兴夜寐，“晨兴理荒秽，带月荷锄归”成为故乡人的真实写照。如此勤劳，只为把秋天连同汗水一起运回到村庄。

　　俗话说：“勤为摇钱树，俭为聚宝盆”，故乡人的勤劳犹如在贫困的窟窿里打开了一扇窗，透进了阳光、空气、花香。在脱贫攻坚的春风吹拂下，故乡人更是撸起了袖子苦干实干，成为有几把刷子的“土专家”，有的养起了奶牛，有的养起了鸽子，有的养起了鸡鸭鹅牛羊驴，有的发展软籽石榴、葡萄、沃柑、花椒、薄壳的山核桃以及被赞誉为“山东第一枣”金脆蜜枣也落户于故乡，果树围合，佳木葱茏，绿意葳蕤，产业之花开遍山，拓展了增收渠道，经济收入有了起色。老英家的茅草房不再是最后的风景，取而代之的是砖混结构的瓦房，窗明几净，崭新锃亮，祖辈不能实现的安居梦今朝夙愿成真；单身汉杨波娶上了新媳妇，很快要升级当爹了；小孙家开起了小卖部，足不出村，就可买到各类生活用品，包括矿泉水，都被人家一件件地抱走；小赵家买了第一辆车——面包车，跑起拉故乡人赶乡街的生意；接着，小轿车也“飞”入寻常百姓小李、小张家，张扬的火炮劈劈啪啪放得人喜气洋洋；党旗引路，砥砺前行，60多个党员家庭门口挂起了一面面党旗，红土地上开满了党旗之花，旗帜红艳生辉，映得人心里亮堂；温泉农家乐开张迎客，生意火爆；上级部门拨一部分，农户按人均200出资，再加上在外工作的学子们主动捐献的“爱心”，涓滴汇成溪流，五指相握成拳，合力修建了水泥路，斗折蛇行，蜿蜒逶迤通达到家家户户门口，干净、整洁、卫生、漂亮的村容村貌如雨后花朵般绽放亮姿。不仅村容有变化，人们的精神面貌也空前焕然，信心满满，言语有礼，知荣辱争先进，蔚然成风，美好、安逸、圆融的生活在故乡人踏踏实实的勤劳中，一天天由愿景变成现实，生动有趣，满目生机，充满了鼓舞人、激励人的正能量。

　　每每回乡看到故乡的喜人变化，心里的沉甸化为轻松的冀望与祈盼，但愿温婉甘甜、幸福丰裕、安康和乐的生活早日垂青光临故乡的每个角落，夙愿得偿，让故乡人也能品尝到改革发展脱贫致富的成果，分享到日子的缤纷芬芳。我相信，明天，未来，故乡的梦，不再遥远。因为，新农村的气息已然如清风一样扑面而来了。（龙天胜）